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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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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沈佑京乎的想起來了先前他阿耶曾和他說過的那些事兒, 心中的鼓一下子又敲起來了。

這可不是一個人這般說了,前幾日他也曾去刑部幫忙,也沒瞧見什麽啊?這又是為何?

沈佑京心中懷著疑惑,和唐策對視一眼, 兩人都有些不解。

不過也實在沒給他們留多少時間不解。

沈佑京和唐策只來得及將手中的奏文放下, 就要去刑部認認人了。

這次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裏行使,說是讓他們在二人身後幫著做些雜事。

兩人自然也不會拒絕。

一共有五個人, 一時間也瞧不出來有無甚特別。

兩人就這般帶著人去了刑部。

那邊自然也是一早得了消息, 已經有官員在門口等著。

兩人才至, 對方就迎了上來。

那是個瞧著面容冷硬的,沈佑京先前也未曾見過這位, 幸而對方主動出言。

“刑部頭司長官溫灼①, 奉侍郎之命前來迎兩位侍禦史。”

語調很是平淡, 瞧著不是個愛說話。而也確實如沈佑京所料, 在簡單的說了官職後,那位溫灼就轉身帶著他們進去, 也沒有介紹其他的意思。

沈佑京和唐策也只能在對方身後跟著。

刑部辦公的地方並不太大,溫灼似乎也沒有讓他們在此處瞧太多的準備。

帶著他們簡單轉一圈後, 就帶著兩人去了刑部的資料存放處。

兩人對著場景, 實在是有些熟悉。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更何況這次也不需要全部看完,更不需要背下來。

二人正打算就此停住的時候,卻不知道對方此時還未曾想要讓他們留在這裏。

溫灼抿抿唇, 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醞釀半天才道:

“按照以往的慣例, 還得去大理寺一趟。”

說這話時他側了側臉,沒去瞧二人神色。

沈佑京和唐策二人自然不清楚以往的規矩, 溫灼這般說,他們二人自然照辦。只以為是正常的看看。

溫灼沈默寡言,便只在前面領路。

二人說實話還有些好奇,這大理寺也不是尋常人能進的,平時都是敬而遠之,如今能一見。倒也算得上是有意思。

而等到他們走遠後,身後的刑部官員才終於偷摸看過去。眼神中帶著情緒,那是同情,同時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大理寺從外頭看上去,就和刑部氛圍很是不同。

只是遙遙一望,就讓人生出敬而遠之的心思,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是因著心中早就清楚了這地方是大理寺,還是因著這修得極高極威嚴的外墻。

兩人走近後才發現那大理寺真是極高,都需要費力擡頭才能瞧見最頂處。

一進去,就能看見把守在兩側的官兵,身側都配著長刀,

見到他們進來,則有個領頭的來盤問。溫灼顯然是熟悉了這套流程的,將證明身份的銅牌拿出。那人見了銅牌,那些把持著長刀的,才松了防備讓他們進去。

唐策瞧著眼睛放亮,真是很威風。要是當初被封了個大理寺的官當著也很是不錯啊。

他此時心中這般想著。

而進去之後,就會發現內部的防守也很是嚴密。幾乎是十步一哨。

溫灼帶著他們一路走,他們便也一路看。

直到到了大理寺的某一處。

沈佑京瞧著和臺獄有些相似,猜出這就是大理寺的監獄。瞧著倒和臺獄沒什麽區別。

這句話,在沈佑京邁步進入後立即撤回。

他有些不確定的看了眼唐策,我們臺獄的出入處有這般多的抓痕嗎?

唐策顯然也瞧見了,他不自主的瞪大了眼。

溫灼也順著他們的眼神瞧見了那處。

他解釋道:“這些不是造出來的。是長久日積月累留下來的。那些犯人臨走前總是不安分的。”

這話說得沈佑京背後一涼,這得是多久才能形成這般的抓痕,又得有多少人在上面曾拼死抓過。

“沒事,我們每天處決的倒也沒那麽多。這座監獄已經是前朝留下來的了。”

溫灼應當是為了安慰他們。

只是很可惜,這個安慰有些冷。

不過沈佑京還是察覺了溫灼暗中含義的,沖著對方眉眼微彎,沒將心中真實感受表達出來。就怕對方傷心。

溫灼一驚,又立即一喜。也沖著沈佑京大咧了個笑容,雖有些僵硬但也極為真摯。繼續領路去了。

倒是讓沈佑京沒想到,“竟是個這樣的性子。”他以極低的聲音感嘆了一句。未曾有旁的人聽見。

繼續往前,最初瞧見的倒不是犯人,而是一群穿著官服的官員。

那群人似乎是正盯著什麽東西,嘴裏嘟嘟囔囔的。

察覺到他們過來,只有一人轉頭看過來。

他顯然是認識溫灼來了,趕緊一拐身旁人。

“下官見過溫頭司長。”

一旁人聽聞這聲音也趕緊轉身行禮。

“這些都是大理寺獄中負責審問的。”溫灼邊同他們解釋,邊讓人起來。

對方顯然和這位溫灼長官有些相熟,還有個主動湊過來的。

“這幾位是?”

“這是此次前來審查以往案子的t。這兩位是侍禦史,後面的是侍禦史裏行使。”

聽了這話,對方人眼中透出了然的神情。不著聲色的往左偏了偏,漏出了點身後的東西。

沈佑京何等敏銳,自然察覺到這動作。

他遙遙的往後看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

瞧不大清楚後他也不好奇,只將目光轉向其他地方。

唐策卻是好奇得很,問到:“敢問各位,你們身後可是有什麽東西?”

溫灼有幾分猶豫,只是沒等到他出言,那幾個官員就很是迫不及待的移開了身子。

這下子可是一覽無餘了。

唐策幾乎是瞧見的第一瞬間就起了嘔吐之心。

什麽鬼東西!

他猛地一側身,不讓自己的視野範圍出現那東西。

沈佑京本已經錯開了眼神,卻被唐策這反應嚇到,正要詢問這是怎的了。

而這一轉眼,那東西也很難避免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而沈佑京和唐策不愧是好友,反應一模一樣,瞬間轉身後才敢再睜眼。

那是什麽東西?

沈佑京此時腦中只有這個問題。

溫灼這時候出力了,他關心道:“可是被嚇著了?沒什麽的,那就是個傷勢太重的犯人,身上也不知是怎麽的,長了些蛆而已。如今正想著該怎麽治。”

‘是個犯人’‘長了些蛆’

沈佑京此時真是一句話也不願意說,但偏偏溫灼很是關切的彎腰來瞧他。

他極力撐出個笑來。

“沒事,你們別太擔心。這些東西直接挖掉就行。我們瞧好了,連帶著腐肉直接挖掉,一點事兒沒有。”

沈佑京這下子真是維持不住笑了,將臉側到了另一旁。

再多走幾步都能出獄了。

溫灼這下子是真不敢說話。

兩人在那處多緩了會兒,這才勉強轉過來些。

“不若我們,換個地方?”

沈佑京臉色有些不好,溫灼有些猶豫,卻也不好說。

只好答應。

那身後幾個官員笑著一張臉,很是熱情的把人送走。

這都算是每次審查的固定環節了,他們覺得這還是很有幾分意思的。

而溫灼之所以猶豫,則是因為這裏面的東西,更讓人難以接受。只是很可惜,他總不能明示,即使他對沈佑京很有些好感。

但這畢竟還是侍郎交給他的任務。

他只能盡力讓沈佑京和唐策二人盡量避開一些會讓尋常人會覺得惡心的地方。

只是,要在監獄完全避開這些,就如同在河中走卻不濕鞋,實在是有些勉強人。

於是在溫灼的刻意避讓下,沈佑京和唐策先後見到了,躺在監獄中大小便失禁的,渾身鮮血淋漓的,還有正在審訊著的好些犯人。

沈佑京已經從剛開始難以接受的面色煞白轉變成了麻木的面色煞白。

他只覺得自己聞到了許多這輩子都聞不到的味道,各異的味道串在一起,令人作嘔,又怕吐出來混得味道更奇怪。

而在溫灼的不斷講解下,沈佑京更是對這些有了前所未有的了解。雖然他根本沒想要了解那些。

而終於見到那道代表著光的門時,唐策幾乎是跑過去的。他現在瞧著那大理寺獄門口的抓痕都想自己也上去抓上一抓了。

沈佑京也只比唐策好上那麽幾分。

後面幾個侍禦史裏行使則是早就在看到中途的時候,實在是有些忍不住,先出來了。

瞧見唐策這模樣,卻絲毫也笑不出來,這不就是他們自己。

溫灼張張口,想要說話,被沈佑京趕緊趁著這機會先發話。“今日真是辛苦溫頭司長,只是今日我們倆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不如今日就先到這裏?”

這是自然。

以往就沒有哪個侍禦史見過這些後還要繼續待著處理公務的。

沈佑京略微放松些。

之後則是兩人跟著溫灼離開了這大理寺獄。

這下子出來,沈佑京才終於明白了當日無論是沈父,還是先前的蘇瑞都對這刑部很是重視。

別的暫且不說,這能讓人看著看著吐了的。只怕也就只有這刑部了。

沈佑京和唐策兩人相互攙扶著,也不打算回禦史臺了。

晉二瞧見他們如此出來,下意識就挺直身子,瞧那模樣還以為是沈佑京被人揍了。

沈佑京趕緊招呼著才沒讓他亂說話。

且這日沈佑京和唐策也實在不敢讓晉二提著回去。

這要是中途暈著了怎麽辦,兩個人本就想吐得很,還是別做這事兒。

沈佑京這日回去得尤其早。

門房都沒想到扣門的是自家郎君。

沈母聽著消息的時候,有些驚訝。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兒,為了不刺激到沈佑京,還拉著晉二問了好久。

後來還是沈父回來,親自去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去了大理寺。

這下子就對勁了。

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該去的。

沈佑京如今只是不想用飯算是輕的,那嚴重的好幾個月不想見肉呢。

沈父說得輕松,沈母卻不樂意,聽這話沒好氣的給沈父一瞪,穿著鞋,啪嗒啪嗒的去找她的寶貝二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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